〈我的第一志願〉 文◎張琇婷

餅乾加工廠的女工,是我高職畢業的第一志願。

我覺得每天包裝餅乾的工作不花腦筋,我的腦袋可以用來天馬行空的幻想,
所以列入我高職畢業工作的第一志願。休息的時候,當然可以試各種不同新
包裝新口味的餅乾,我吃得很多,這種工作特好,因為可以不斷地吃又不用
花腦筋。

包裝時通常是一打一打十二個,或者二打二打二十四一包裝,不成整數不成
一包裝的,通常是落入我們這些女工的胃裡,或者--落入「摩托車的肚子」
裡,這怎麼說呢?我們是拿餅乾從廁所的窗口丟出去,把摩托車的肚子裝滿
,幹這事通常是在初一、十五,我們會替老闆作作善事,把一些剩餘的餅乾
處理掉,甚至有時明明夠成一包裝的,我們還會先吃一個,讓它不成一包裝
,這樣我們運出去時,也就覺得是件善事!

有一次,我帶著口罩在外頭接應餅乾時,遇著了一個男孩,他一直盯著我看
,他見著我接著餅乾挺忙的,因為廁所窗口高,我是一直墊腳尖,搞得滿臉
通紅,於是他就好心幫我接,我就在地上撿拾掉落的餅乾。事後,我請男孩
吃餅乾。就這樣,他成了我的男友,他說他是愛上我那沉甸甸的大眼珠,因
為帶著口罩所以眼睛就顯得特別耀眼。那一天,是夕陽染紅霞,我眼珠裏滿
滿是揉碎的金玉紅光,閃閃地發光發亮。

我的男友是個私立的大學生學商的,我的上班工廠恰好在那大學附近,所以
他常下課之後來等我下班,我就載他回家。他的家住五樓,因為這棟大樓恰
好只有五樓,所以沒有電梯,這棟樓的居民就在這窄窄的樓梯間裏彼此擦身
而過,每次都聞得到他們的身上的氣味,不管是小吃攤販身上的飯菜油膩味
,還是板金師父身上的烤漆味兒,或是小孩身上的泥土味混著汗臭味,及用
手扣著脖子上的污泥,卡在指甲裏的烏漆抹黑。也許我和我的大學男友每每
從五樓房間走出來,我們那微腫潮紅的臉,還有那關上房間裏的急喘的作愛
呼吸味,也起起伏伏地從房裡裡流洩了出來。

時間久了,我想換作點新鮮事兒。於是作愛完,我就賞他一個巴掌,兩個人
開始在床上玩起來,還是玩賞巴掌,打得對方臉上,一個個紅巴掌印,一個
疊過一個紅印子,幾次之後,我覺得不夠過癮,於是又增加一個招式--拐腳
,有一次我就被我的男友拐腳大力的飛掃到床下,我剎那愣在床下,回過神
時,我爬到床上,同他說:「剛剛真的有飛起來的感覺,有風。」我的大腿
小腿上開滿了朵朵紫花,還蠻美的,其實。

有時候,我是上夜班的,下班時是他上學的時候,原本他是有摩托車的,後
來就把它賣了,分期付款牽了汽車,他哪養得起汽車,我不是得靠我這個女
工養。男友的學校又近,一開始上學開車挺炫的,久了又嫌停車麻煩,開始
騎著的我的摩托車。有時我上班時,他把機車騎走了也不講,幾次說是忘記
了,所以沒來載我,於是下班我就得走二十分鐘的路途回家。

最後一次,我夜裏下了班,他在車棚裡靠在摩托車邊等我,遠遠地我看著了
那微腫潮紅的臉,彷彿他身上有著精騷味,靠近了他身上,他衣服上不是他
的呼吸味,我拿過他遞過的鑰匙,急忙從摩托車的肚子裏拿了口罩,罩住了
我的嘴,罩住鼻子,隔絕一切周遭那不熟悉的氣味。

等開了五樓的房門,我突然賞了他一個巴掌,他說:「還沒作,怎麼就賞巴
掌?」我說:「今晚別作了,餘興節目先上。」那天玩得真盡興,我這輩子
再也沒有玩賞巴掌這麼痛快過,那一次過後,就再也沒有了,因為那一次我
用拐腳,連續掃了他的下盤二次,讓他嚐嘗飛翔的感覺。他愣在床底上許久
,我覺得他應該感謝我,因為這種感覺難得幾回有!

吶!不就是玩賞巴掌,這也能生氣分手!就這樣,我結束了我的第一志願,
餅乾加工廠的女工和我一段大學生之戀,這不只是一段味覺的故事,還是一
段嗅覺的遊戲,而僅僅只是吃著餅乾,是滿足不了我的味覺的,我想嚐嚐不
同,而且是新鮮的,這才好!

本文選自--自由時報2/21-花編副刊



這最近一次發表在報紙上的作品,比起以前的小方塊文章,這一次是
比較幸運的。因為這是週六花編副刊全版專題為作品製作插圖,全版
只有二個人的作品,其中一個就是我的,所以說,我覺得我挺幸運的

報紙的題目,為了通俗改成〈餅乾女孩的S之戀〉(如果我沒記錯話)
,現在我還是維持原來的題目〈我的第一志願〉。

如果轉聯的朋友們也想為個己的愛情留下一些紀錄,是有方法的:
〈愛情紀實錄〉徵稿--愛情,可歌可泣的個人歷史,可愛可哀的雙人
劇本,經歷過的愛情事件的你,有什麼千迴百轉的曲折心情?這其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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